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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典小小说五篇,看后眼睛湿润了

文化治要 2020-09-18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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放心不下

文:张逢春 

  

她患了肺癌,住了院,做了手术,手术后,医生说她癌症晚期,在人世间的日子,也就一个月了。起初孩子们忍着悲痛,不愿意把这消息告诉她,可越掩盖她越怀疑,因为从女儿的眼睛里,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病情。


到她的男人真正把病情的真相告诉了她时,她倒平静下来。死,她倒不怕,人早一天或晚一天,都要死的,这只是个早晚的问题。可目前,她不愿死,也不能死,因为她还放心不下她的男人:他不会做饭,不会洗衣,不会照顾自己,他有高血压,连按时吃药都不知道。 


他就是这样一个书呆子,几十万字的书,能写;可连热了减件衣服、冷了添件衣服都不会。这衣食住行,一切都得她操心。一次,单位要她去外地出差,她就去了三天,可回来,家里锅、碗、瓢、勺都翻了天。大女儿在外地工作,生孩子的时候,她去了一个月,家里便去了电话,说老头子高血压病犯了,住了院,她急急忙忙地回来,到了医院,据医生说,老头子这病,就是不按时吃药闹的。你看,她离开一天行吗?她想,在她的有生之年,得教会他做饭、洗衣,按时吃药,他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了,她再去死,到那时,她死也瞑目了。 


在住院的日子里,本来医院的饭菜很好,汤汤水水的都有,可她不吃,她要让他送饭,让他亲自做了饭给她送来。她要吃他炒的菜、熬的鸡汤,尽管他做得不好吃,她也要他来做。 


他第一次送的小米饭,有点糊味了,她仍说好吃,好吃。他含着泪,看着她把饭吃了。 


他每次送饭来,她都忍着疼痛,问他,衣服洗了没有?药按时吃了没有?老头点点头。 


老头知道他的用意,便有意地穿上件新洗的衣服让她看,她看了,那苍白的脸上,便泛上一丝的笑。 


女儿知道了,便说,爸爸的衣服我来洗,饭我来做。她说,还是让你爸自己做吧,自己洗吧。你们上班,时间有限,再说,他自己会做了,我死了也放心了。 


这些,老头心里明白。 


她在医院里住了20多天,便出院了。回家来,他还忙着培养老头的自立能力。他做饭,她亲自看着他往锅里添水,添几碗水,放多少米,米熬到什么时候才好吃,她都告诉他,这是她平时的经验,她像一个老师教小学生那样,耐心的细心的,看着他炒菜、洗衣,每天都提醒他吃药…… 


饭菜、洗衣,学得差不多了,可就是,那高血压的药,他总忘了吃。 


她想,我还是不能死啊! 


夜里,老头躺在她的身边,深情地说:“其实,做饭、洗衣,我早就学会了。可我知道,你总牵挂着我,就不离开我。有个心理学家,曾讲过这样的一个故事:二战时集中营的人,自然死亡中毫无牵挂的占多数,而那些牵肠挂肚的人大都活下来。我总希望你牵挂着我,始终不离开我……” 


女人笑了,她因放心不下他,她竟然,熬过了预死期,一个30天,又一个30天,转眼已过了五十个30天了,老天,竟然,让她奇迹般地活下来!



疼出来的女人

文:和莲芬 


女人入洞房那天,早早收起了自己的鞋,等男人脱鞋上炕,女人却双脚踩在男人的鞋上。男人见了,“嘿嘿”笑着说,还挺迷信。女人却认真地说,俺娘说了,踩了男人的鞋,一辈子不受男人的气。男人说,俺娘也说了,女人踩了男人的鞋,那是一辈子要跟男人吃苦受罪的。 


女人开始试探着管男人,先从生活小事儿开始,支使男人拿尿盆倒尿罐,男人全干了。地里的庄稼女人说种啥,男人就种啥。左邻右舍女人说跟谁走近点跟谁走远点,男人全听女人的。男人正跟人闲侃,女人一声喊,男人像被牵了鼻子的牛,乖乖就回去了。男人正跟人喝酒,女人上前只扯一下耳朵,就被拽进家。有人激男人,这女人三天不打,她就上房揭瓦。你也算个男人,怎能让女人管得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概?若是我的女人,非扇她两鞋底不可。男人不急不慌地说:把你的女人叫来,我也舍得扇她两鞋底子。那人急了,你懂个好赖话不?上辈子老和尚托生的没见过女人!真不像你爹的种,怕老婆! 


村里人再有大事商量,男人一出场,人们就说,这商量大事你也做不了主,还是把你家女人请来吧。男人还真把女人叫来了。 


女人能管住男人觉着很得意,直到有一天女人在男人耳边说起了婆婆的不是。男人红了眼,一声吼,想知道我为啥不打你吗?就因为我老娘。我娘一辈子不容易,我爹脾性暴躁,稍有不顺心,张口就骂举手就打,我爹打断过胳膊粗的棍子,打散过椅子。我娘为了我们几个孩子,竟熬了一辈子。每次见娘挨打,我都发誓,我娶了女人决不捅他一指头。不是我怕你,是我忘不了我老娘说的话,她说女人是被男人疼的,不是被男人打的。 


女人惊呆了,她没想到男人的胸怀竟这样宽广。 


男人在外再同人神吹海喝,女人不喊也不再拽耳朵,有时会端碗水递给男人。有人问男人,咋调教的?男人却一本正经地说:打出来的女人嘴服,疼出来的女人心服。



阿强续妻

文:谷云华


阿强和妻子青梅竹马,一同上小学,一同读初中,一同考入中师,一同走进一所小学做语文教师,一同走过十年的婚姻生活,日子过得清苦而温馨,酸涩而甜蜜。可两年前,妻子被查出了卵巢癌,已是晚期,半年时间就撒手人寰,丢下相濡以沫、相依为命的丈夫和8岁的儿子。 


妻子去世后,阿强沉浸于巨大的悲痛之中,想到妻子嫁给自己一小学教师,饱尝生活拮据之苦,凭俩人微薄的收入抚养小孩,赡养两家四位老人(双方家庭都在农村)自己没有一件高档衣服、一件金银首饰,实是不易,悲凄之余,抄录古代一位穷秀才悼念亡妻的一幅挽联,以悼自己爱妻:若我今朝,幸有薄命糟糠,犹归天上;劝卿来世,未遇封侯夫婿,莫到人间。意思就是说,今生未让你荣华富贵,我深感歉意,如果真有来生,请你嫁个有钱有势的人。 


从此,阿强完全封闭了自己,拒绝一切好心人对自己婚姻的关心,拒绝了一切社会活动,每天从家门到校门,从校门到家门,与学生为友,同儿子相伴。 


前天晚间,他妻妹打电话来,要为他介绍一个对象。他在电话里立马就回绝了,他对妻妹说,我已心如死水,灵魂已遁入空门,我要对得起你姐姐。 


第二天晚间,妻妹来到他家,对他讲,你真的不想为明明(儿子)找个妈妈吗?阿强回答道:我独身主意已定,不会改变的。妻妹对他说:你应该对自己负责,对明明负责,也是对姐姐负责。


阿强说:我生来性格脆弱,明明性格也和我一样,我们父子俩接纳不了一个陌生女人的介入,这也是我对你姐姐生前和我受生活之苦一种灵魂的忏赎。


妻妹说:你要是真要想对得起姐姐,那就娶一个人,完整一个家,把正常人的日子过起来。说着,她从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,递给阿强说:姐姐病重期间就想到了你的情况,让我在今后适当的时候交给你。


阿强打开一看,只见上面亦抄录着一首古诗,那是古时一位女子病重期间想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特写给自己丈夫、劝丈夫日后和他人重续姻缘的诗:我别艮人去也,大丈夫何能无妻,愿他时重结连理,莫向新妻言旧好;子应严父教诲,小孩儿终当有母,倘它曰得蒙抚养,须把继母当亲娘。 


请接纳我妹妹吧,你会从她身上见到我的影子。 


阿强怔怔望着妻妹,问是怎么回事。妻妹告诉他,姐姐是个聪明人,估计你内向的性格,对本来夫妻感情的执著,而不会再考虑婚姻之事而留下遗笔。但她不放心也不愿意一个陌生女子走进你们父子俩生活,于是就求我答应她的要求,接替她在这个家庭的位置。 


阿强问:你答应了? 


妻妹点了点头。



冰冷的脚

文:流沙  


一到冬天,他的脚就很冷,需要用热水袋捂着,但到了后半夜,水温凉了,他的脚便成了冰棍儿似的。 


可是,她不怕。只要他的脚一靠近她,她便咯咯笑起来,说:“好凉啊!” 


可是她不会躲开,她用她的脚靠近他,慢慢捂着。 


有一段时间,他开始值晚班,晚上回来总是凌晨了,他带着逼人的寒气钻入温暖的被窝,一下子把被窝里的温暖消耗殆尽。她会侧身过来搂住他,嘴里呢喃着,又甜甜地睡去。 


第二天天之将冷的时候,他离开了她。她哭了,她说:“我会想你的。” 


他笑笑,说:“你会找到更好的人。” 


其实,是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人,她是一位音乐教师,有着窈窕的人材、美丽的容貌,更重要的是,她在城里有房,以后他不再为时常搬家而烦恼了。 


他爱她,他给了她所有的爱。 


很快他们结婚了,他心满意足。 


结婚第一天,天很冷。他钻入被窝,就搂住了新娘。她惊跳起来:“你的脚,冰死我啦!” 


那一夜,本来春宵一刻值千金,可是为了他那双冰凉的脚,他和她都觉得遗憾。 


以后他便穿着袜子上床,可是她还是觉得冷,并且时常感冒。他是爱她的,他认为是自己之故,他说咱们分床吧。 


她默许了。从此,她睡得很好,从来没有再感冒过。 


但是,他现在想不通,被他抛弃的那个女人为什么从来不会感冒?她为什么从来不说“冰死我啦”这样的话呢? 


他真的想不通。



欺骗的爱

文:俞彪


女人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,指针刚好指向十一点。 


女人习惯地从椅子上站起身,放下手中的针线活,想往厨房走。刚走两步,女人就停了下来,摇了一下头,嘴里喃喃地轻声说道:“看我这记性,又忘了他中午不回来吃了……” 


女人说着,又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,拿起放下的毛衣织起来。男人不回家吃饭,女人便懒得做中午饭了,打算织完手上的这个线团,然后泡一包方便面吃。女人早已经习惯和男人两人坐在一起吃午饭,看男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吃她亲手烧的每一盘菜。每次看到男人吃下去两大碗米饭,女人心里便感觉很幸福很开心。下岗在家后,女人觉得自己就该把男人伺候得很好。倘若男人没在,女人一个人吃饭,她便觉得很寂寞、乏味,而且她吃得又不多,为了这不多的一点,她要洗菜、切菜、淘米等。这些手续一道也不能少,女人便感觉很烦琐,没有心情操持。女人宁愿凑合着应付这一顿饭。等男人回来,和他一起吃一顿她做的很丰盛的晚餐。 


男人之前一直都是回来吃午饭的。可是五天前他的单位规定中午作息时间改为一小时,员工都在单位自行解决午餐,这样男人每天中午就只能留在单位了。男人对女人说:“我以后在单位吃午饭了,你到了中午的时候,自己做饭吃了。”女人笑一下,说:“一个人做饭很麻烦的,我应付一下算了。”男人便一脸严肃,认真地说:“可不许你这样,你的胃已经不好了,一定要养成有规律的饮食习惯。”女人依然摇头,不愿意。男人见女人这样固执,只好作罢,不再说什么。 


“叮呤呤……”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。女人拿起电话接听,是男人打过来的。男人以前没有特别的事,平时很少打电话回来。女人的心里微微有些异样,但又有些高兴。 


“单位说员工又可以回家吃饭了。我今天中午回家,你先做饭吧。”男人在电话里显得很高兴的样子。 


女人一下变得兴奋起来。女人放下手里的活,走进厨房,麻利地忙碌起来。 


半小时后,饭菜便端上桌了,两个菜一个汤,都是男人喜欢吃的菜。可是等到十二点,男人还没有回来。电话却响了,是男人打过来的,男人说临时有事,回不来了,让女人自己吃饭。女人有些失望,但还是自己吃饭了。 


晚上男人回到家,女人问:“明天中午在家吃吧?”“在家吃,你像往常一样做饭,两个菜一个汤就可以了。”男人答应着。可是到了十二点,男人却又打来电话,说要加班,不回来了,又让女人自己吃饭。女人心里隐隐地很失落,但想到男人是真的很忙,便没有在意。接下来的十多天,每天男人都让女人把饭菜做好,说中午回来吃饭,可是到了十二点便打电话说单位有事,又改变主意不回来了。女人心里开始不安起来,男人为什么每次都这样?他在单位有什么事呢?想着想着,女人的心头便闪出一丝恐慌来:难道是他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,和别人吃饭去了…… 


这天,男人又说中午回来吃饭,女人没有做饭,她十一点半之前赶到了男人的单位。女人看到男人下了班,根本没有加班,而是去了楼底下的一家小卖店,买了一包方便面在路边吃了起来。女人走了过去。 


男人见到女人,有些吃惊,想把方便面隐藏起来,却被女人一把抓住了。女人不解地问:“你这是做什么?家里做好了饭,你为什么不回家吃?” 


男人见一切都被女人看到了,不再隐瞒什么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其实员工在单位吃饭的制度一直都没有变。我是心疼你,我不在家吃饭的日子,你一直都是应付自己,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让你每天都做午饭吃。对不起,是我欺骗了你……” 


“你……”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扑进男人怀里,哭了起来,却流出了幸福的眼泪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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